張思敬冷冷地看向鄭海平。

鄭海平渾身一哆嗦，還是梗著脖子道：“我又沒說錯。”

張思敬垂眸：“早晚都是要說清楚的。這次不去京市，以後還得專程去一趟。”

張思敬正想著，旁邊的手機鈴聲響起。

張思敬劃開屏幕，先看到的是陳悅回的消息。鄭海平猜得沒錯，陳悅已經確定要去京城，只是還在糾結帶誰一起去。

張思敬隱約記得華研有個還算長袖善舞的銷售，就叮囑陳悅帶個熟悉業務的銷售。那種地方，沒個長袖善舞的人，陳悅想歇息片刻都做不到。

消息回完，之前一直在打的電話已經自動掛斷。

鄭海平有些擔心：“剛剛那個陌生來電是誰的？”

“是誰的有什麽打緊？King的業務都知道是聯系你定。”張思敬語氣極淡。鄭海平剛剛沒看清，張思敬卻是看明白了的，那個電話歸屬地是京市。

不是有業務，那就是找他本人有私事。反正，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鄭海平有些憋悶，見張思敬的屏幕又亮起，電話還是一個陌生來電。

鄭海平連忙提醒：“看看是不是先前打來的那個？”

張思敬瞥了一眼，依然是來自京市的。張思敬想了想，點了接通，就把電話放在耳邊。

“四叔，你的電話可真難打。”

少年的聲音裏透著些雀躍。

張思敬皺眉：“你是？”

“四叔，雖然你早前在國外呆了十年，回國的時候只在京市呆了兩三天就又跑了，可咱們好歹見過面呀！”少年不服氣，委委屈屈地道，“我是你六侄子，張謹麓。”

張思敬想了一圈也沒對上臉，就淡淡地說了一聲哦。

少年一聽就猜到張思敬可能根本就不記得他是誰，再說話幾乎能哭出來：“算了，我把電話給爸爸。”

張思敬隨意應了一聲，感覺電話另外一邊的呼吸聲變了，猜到是換了人，卻沒有出聲。

反正，張思敬也不在意對面的是誰，著急的人自然會先開口。

果然，對面的人沈默片刻，還是出聲了：“十幾年了，思敬你還是這麽沖動。”

“三哥。”張思敬喊了一聲，繼續沈默。

“當年的情形，那家老爺子是爺爺的老戰友，那人把小孫子打得皮開肉綻地放大門口跪著，你讓爺爺怎麽決定？”張思揚嘆了口氣，“你要怪，就怪大家吧。”

張思敬淡淡地轉移話題：“三哥打電話來是想問什麽？”

“你這次對華盛的幫助，我們都知道了。”張思揚語氣中有淡淡的笑意，“華盛這次的事情，不單單是和國外的貿易摩擦，還有國內的競爭。”

張思敬既然在軟件行業，自然會對當期上市的產品做簡單的調研。

“我記得國內同期還有一家公司推出了全進口配件的手機。”張思敬嫌棄地道，“成品也就那樣。”

“那思敬你有沒有發現，那家公司的法人姓杜、總裁也姓杜？”張思揚淺笑。

張思敬握著手機的手抓緊。當年撞了他們一家的人就姓杜，他大伯後娶的妻子也姓杜。

“看來，這次幸好我幫了華盛。”張思敬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

張思揚語氣中帶了幾分笑意：“回京市記得給三哥打電話。好歹當年你出國的手續，大半是我背著老爺子幫你跑下來的。”

張思敬心情好了些：“到時候請三哥吃飯。”

兩人說好，靜靜地掛了電話。

聽到張思揚傳來的消息時，張思敬遠沒有表面平靜。當年父母意外去逝，只留下張思敬一個小孩子。

張思敬當年年紀還小，借著早前和姑父學的三腳貓電腦技術，跑了幾個地方，楞是把監控找出來，要送那個肇事者去吃牢飯。

可到底年紀小，不知怎麽漏了痕跡。

張思敬的證據還沒收集完，杜家老爺子把自家小孫子打得皮開肉綻，又拉了幾個戰友一起當說客，勸得當時的張老爺子原諒了杜家的小孫子。

張思敬哪裏肯依？上前就和杜家的小孫子扭打在一起，後來更是用了些手段查到杜家小孫子的蹤跡，半道堵住杜家小孫子，將人打了個半死。

杜家查到張思敬用了不正當手段，上門找張老爺子要說法。幾個來回之後，誰是誰非都說不清楚。加上張思敬的大伯母在其中攪和，原本很是疼愛張思敬這個孫子的張老爺子一看見張思敬就覺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張思敬在張家的待遇也一天比一天差。

等張姑姑回國探親的時候，張思敬和一年前相比，幾乎瘦脫形。張姑姑當即發火，要把侄子帶在身邊教養。

張老爺子因為一個女兒嫁出國已經覺得老臉無光，哪裏還肯再送一個孫子出去？父女倆從年前吵到年後，一直沒個結果。

張思揚見張思敬日子難過，偷偷從家裏把張思敬的證件偷了，又找了和關系好的夥伴幫張思敬把出境的簽證辦好。

等張姑姑離開時，直接就把人給帶走了，氣得張老爺子差點暈厥過去，張思揚也沒落得好，聽說後來被老爺子抽了好幾鞭子。

張思敬想著這些舊年往事，臉上的表情終於柔和了一點。

想著之前那款手機的品牌，到網上一查，就看見了幾個熟悉的名字。法人是當初撞了他父母的杜家孫子，總裁則是那孫子的親爹。

“華盛的競爭對手不行啊。”張思敬漫不經心地道，“全進口的配件，就做出那麽個玩意兒？”

“進口也分好壞……”鄭海平還沒說完，就看見張思敬瞬間冷下去的臉色，語氣一轉，“不過全進口還弄成那鬼樣子，確實非常不行。”

張思敬滿意地收回瞪人的視線：“也不知道之前說華盛的人裏面，有沒有華盛的競爭對手。”

鄭海平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件事跟華盛的競爭對手脫不開關系。可自家老板問這個幹嘛？他們一個做軟件，和做硬件的企業沒有半點關系啊。

鄭海平想了又想，想到老板剛剛接的電話，靈光一閃。公司業務沒關系，可不代表沒有私人恩怨啊。

如果要整人，那鄭海平就不客氣了。

“老板，咱們和華盛好歹也是合作夥伴，要不把證據查出來送給華盛？咱們去參加華盛的慶功宴，也不好什麽禮物都不送？”鄭海平試探著道。

張思敬滿意點頭：“只送過去也顯示不了咱們的誠意。查出來給我看看，我們幫華盛把這個仇給報了。”

鄭海平滿口答應，心裏想的卻是，看來那公司和自家老板結怨很深啊。

鄭海平領了活出去忙活，張思敬想到華盛的事。

如果不是華研那邊的新芯片成功上市，那華盛怕是很難找到合適的芯片。沒有合適的芯片，或者找到的芯片稍差，那今年新手機推出季一到，全部采用進口配件的中揚手機怕是一只獨秀，名利雙收。

自己的敵人日子好過，這可不是張思敬想看到的，果然，當初盡力幫陳悅是對的。

張思敬想著，眉眼間不自覺露出幾分溫柔。如果被外人看見，還以為自己見鬼了。

華盛的慶功宴幾乎邀請了所有相關企業的負責人，相關媒體也是一個沒落下。

陳悅帶著最終勝出的錢才一到京市，就被華盛安排的司機接到慶功宴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華盛真是大手筆。”錢才看著手中的門卡，和身邊的陳悅道，“往返包頭等艙的機票，一天慶功宴，包小半月的五星級酒店……”

陳悅含笑：“說明咱們的合作夥伴今年賺到了。”

錢才點點頭。只看現在網上都出了買手機當買華盛手機的說法，錢才就知道該去催催生產線的進度了。別以為訂單量交完了就能松懈。

雖說是頭等艙，兩邊車接車送，陳悅還是感覺有些疲憊。為了第二日的慶功宴，陳悅叮囑了錢才幾句，就早早歇下。

等張思敬問到陳悅所在的酒店，就只見著了跟打雞血似的做著功課的錢才。

錢才見到張思敬也很意外，等聽張思敬說了啥，錢才就明白自己這是沾了老板的光。

“陳總已經歇下，張總明天早些過來，大概就能見到人。”錢才客氣地道。

張思敬倒是不在意，目光轉了轉，就看見錢才列下的一大堆事項。張思敬不禁想到已經倒頭睡下的鄭海平，覺得自己這次帶人過來帶錯了，應該帶一個精力好些的年輕人。

心中這麽想著，張思敬見錢才那份資料裏，有幾個眼熟的人名，就提點道：“魔聲的李總是個狠人，覺得別人討好他時送他最討厭的東西，能讓他堅定拒絕誘惑，是以慣常表現在外面的喜好，其實是他最討厭的東西。”

“真狠！”錢才認可地點點頭，直接將那一列的喜歡變成討厭。

張思敬又說了另外幾個，最後道：“我已經很多年沒和他們相處，也不知道他們這麽多年來，習慣改沒改。”

錢才笑瞇瞇地道：“不打緊，到時候我再觀察觀察，沒有十成十的準確度，也有九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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